胡学健上山看护墓地。新华网 刘媛 摄
清明将至，62岁的胡学健带着砍竹刀、锄头和簸箕，上山了。沿着山间小道走了六七百米，他来到翠竹掩映下的两座墓地旁。清理完墓堆上的杂草，添上三四簸箕新土后，按照当地习俗，他在两座墓地前摆好祭品，开始祭奠。
胡学健是浙江省湖州长兴县泗安镇长潮岕村人。长期在家务农的他，平时要照顾100岁的父亲胡阿新，也要不时到祖坟地里看护这两座墓地。
新四军无名女战士墓。新华社记者李平 摄
“左边的墓是一名新四军无名女战士的，右边的墓是我曾祖母的。无名女战士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父亲和我，都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祭扫，已有近80年了。”胡学健说，“2003年左右，村里接连下了几天暴雨。当时80岁的父亲担心墓地被冲毁，执意上山。雨大路滑，他半路摔了一跤，自此父亲就走不了山路了，便将守墓的任务交给了我。”
据长兴县相关史料记载，1944年1月，新四军第十六旅以长兴县仰峰岕为指挥中心，开辟了郎（溪）广（德）长（兴）抗日游击根据地，后与新四军第一师主力汇合，在长兴县成立了新四军苏浙军区。新四军在长兴县驻扎近2年时间。
“我们家曾是村里的卫生诊所，很多新四军伤员就是在我们家救治的。”胡阿新用颤颤巍巍的长兴话回忆道，“1944年的冬天，一名新四军女战士因抢救无效在我家去世。当时战况紧急，女战士的战友来不及交代更多，只留下一句话，委托我将女战士安葬，并帮忙照看下。我一口答应下来，从年轻时开始一直到摔倒前，守墓有近60年。”
胡阿新(左一)向胡学健讲述无名女战士之事。新华网 刘媛 摄
在年年祭扫中，无名女战士墓得到了胡阿新父子俩的悉心照护，但他们并没有对外宣扬。直到2021年3月，长兴县退役军人事务局联合县人民检察院走访排查全县烈士纪念设施时，才知道胡阿新父子俩默默守护新四军女战士墓近80年的事迹。
“2021年我们实地去察看这座墓地时，女战士墓虽是座土坟，也没有墓碑，但保护得很好，当时就被胡阿新父子俩的善举深深感动。”曾参与全县烈士纪念设施排查的长兴县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朱胜平说。
据长兴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副局长李小林介绍，发现这座无名女战士墓后，他们多方确认了该名女战士的信息真实性，但由于她的姓名、事迹无从核实考证，认定烈士工作存在困难。另一方面，为更好保护女战士墓地，政府拨付一定资金，请胡学健代为整修坟墓边墙等，并为墓地竖碑，供后人瞻仰。
“碑立好时，父亲很激动，非要上山看看，被我们劝住了。”胡学健说，2022年，长兴当地一所高中的美术老师，还根据父亲口述，画了一幅女战士的肖像画，父亲看后，开心地说：“像!像!”
“最近几天，新四军无名女战士坟墓上，多了几束从山上采下来的杜鹃花。”胡学健说，如果有一天，他走不动了，会把“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也许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们知道她为了谁。为女战士守墓，守的不仅是承诺，更是感恩和记忆。”他说。
采写：新华社记者李平
视频：刘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