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9日在叙利亚大马士革拍摄的满月

    叙利亚重回阿盟，不仅受当下中东局势的影响，也受到美国等域外国家态度的影响。

孙瑱

　　阿曼外交大臣巴德尔近日访问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双方就两国关系、地区局势等进行了讨论。会谈结束后，巴德尔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多国正在努力尝试实现阿拉伯大家庭“重聚”，营造良好氛围，纠正过去错误，以更具前瞻性的眼光看待阿拉伯国家团结与合作，超越过去，展望未来。

　　阿拉伯国家联盟（以下简称阿盟）于 2011 年 11 月 12 日，即叙利亚骚乱开始约8个月后，宣布暂停叙利亚的成员国资格。随后，多个阿拉伯国家或撤走了驻叙外交使团，或降低外交代表级别。因此，此次阿曼外交大臣访问叙利亚，被外界看作是一个重要转折的信号。

　　当前随着叙利亚战事逐渐趋于平稳，叙国内战后重建提上日程，一些阿拉伯国家开始寻求与叙利亚和解，与此同时，关于叙利亚“回归”阿盟的争论也多起来。但叙利亚重回阿盟，不仅受当下中东局势的影响，也受到美国等域外国家态度的影响。

海湾国家率先行动

　　2020年10月，阿曼驻叙利亚大使重返大马士革，由此阿曼成为第一个派遣大使重返叙利亚的海湾国家。一年多后阿曼外长访问大马士革，又一次将叙利亚“回归”阿盟推上话题榜。

　　事实上，在更早的 2018 年12月，另一个海湾国家阿联酋就重新开放了其关闭7年之久的驻大马士革的使馆，阿联酋外长阿卜杜拉也于2021年11月访问叙利亚并会见了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卜杜拉强调，阿联酋期待叙利亚的安全、稳定和统一，支持为结束叙危机、巩固叙稳定所做的一切努力。这次访问引起了美方的高度关注，美国国务院表示关切，并称美国不支持其他国家与巴沙尔政权关系正常化。对此，阿联酋仍呼吁叙利亚重返阿盟，表示“叙利亚重返阿盟符合叙利亚的利益，也符合该地区其他国家的利益”。

　　在阿联酋2018年12月宣布重新开放其驻叙利亚使馆的次日，巴林官方通讯社在报道中称：“巴林王国已经宣布，驻兄弟国家叙利亚大使馆的工作一直持续。”2021年12月30日，巴林宣布任命瓦希德·穆巴拉克·赛亚尔为巴林新任驻叙利亚大使，这也是自叙利亚冲突爆发、双边关系降级以来任命的首位巴林驻叙大使。

　　海合会的另外一个成员国科威特早些时候也曾表示，如果阿盟能就叙利亚“回归”达成一致，科威特也将恢复其驻大马士革的外交使团。

　　海湾国家以外的其他阿拉伯国家也在试图修复、改善与叙利亚政权之间的关系。2021年9月，埃及与叙利亚两个国家的外长举行会谈，这是两国近10年来最高级别的官方接触。2021年10月，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与叙总统巴沙尔进行了两人自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的首次通话。同年11 月，阿尔及利亚总统特本表示，“叙利亚应该出席（下一届峰会）……我们希望所有国家都到齐，从此四分五裂的阿拉伯世界重新团结。”此外，黎巴嫩、伊拉克、突尼斯等国也曾表示支持叙利亚重回阿拉伯大家庭。

　　种种迹象表明，越来越多的阿拉伯国家加入了同叙利亚“冰释前嫌”的队伍，纷纷通过各种途径逐步同叙利亚恢复正常关系。

阿盟表态欲说还休

　　阿盟2011年宣布暂停叙利亚成员资格一事，由于在程序上有漏洞而屡屡遭人诟病。因此，对如何处理叙利亚“回归”的议题，阿盟立场显得更为谨慎。甚至在2021年9月，阿盟秘书长盖特曾表示“现在谈论这件事还为时过早”。今年1月31日盖特称，在科威特举行的阿拉伯部长级磋商会议上，并没有提及叙利亚重返联盟的问题。

　　随后在对约旦访问期间，盖特在接受约旦媒体采访时表示，叙利亚是否能够“回归”阿盟，是阿拉伯国家的集体决定，既取决于阿盟现任21个成员国的态度，也取决于叙利亚本身的态度。盖特还强调，“除了阿拉伯人，没人有权允许叙利亚重返阿盟，外国势力如果反对那是他们的事，而决定何时回归是阿拉伯人的事。”

　　更耐人寻味的是，在回答媒体提问“当年冻结叙利亚成员国资格是否是个错误”时，盖特回答称，“一些阿拉伯国家的许多行为并不合适，有时意见混乱前后矛盾，最终导致了这种局面，有时也是仓促行事，以并不合适的方式提交给安理会和联合国……”。这一表态在外交场合也属罕见，似乎成为叙利亚“回归”的一种委婉铺垫。但实际上，在叙利亚重回阿盟这一问题上，即便阿盟了解各方态度，知晓其中内幕，终究也难成为最终决策者，只能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等待一个平衡点

　　目前，在叙利亚“回归”问题上，显然形成了两派，一派以埃及、阿尔及利亚、阿曼、阿联酋等国为代表，是叙利亚回归阿拉伯大家庭的支持者；另一派以卡塔尔为代表，追随美国、以色列，想尽办法阻止叙利亚重返阿盟。

　　阿联酋外长阿卜杜拉2021年3月会见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后称，“我们与叙方定能在一些领域合作，但凯撒法案的存在令（合作）道路极其困难。”

　　所谓凯撒法案，即《凯撒叙利亚平民保护法案》，2019年12月由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旨在对叙利亚施加经济和政治压力。由此不难看出，美国或许是叙利亚“回归”阿盟的最大阻力，而叙利亚最大的“盟友”俄罗斯和伊朗，也未必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多气力。正如阿盟秘书长盖特所言，叙利亚重回阿盟一事必须是“21+1”的共同意愿，鉴于在阿拉伯世界内部，卡塔尔坚决阻挠，沙特“半推半就”，叙利亚“回归”一事很难达成一致，形成合力。

　　与此同时，叙利亚政府本身也面临重重困难。尽管俄罗斯已帮助叙利亚政府收复大部分失地，但没有足够动力助其统一全境。多年内战之后，叙境内已形成伊朗的武装控制区。控制叙东部地区的库尔德武装，背后势力显然不想叙利亚重回阿拉伯怀抱。另外，战后重建资金缺口极大，各国无心出资助力叙恢复经济发展。

　　总的来说，叙利亚能否顺利“回归”阿盟还有待观察，而这最终取决于各方开出的条件能否找到一个平衡点。

　　（作者系浙江外国语学院东语学院教授、环地中海研究院研究员）

来源：2022年2月23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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