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0日在英国西约克郡利兹拍摄的一处关闭的酒馆

 

　　受封城等措施影响，去年英国有400多家酒馆倒闭。然而，对英国酒馆业来说，能源价格高企带来的经营困境甚至超过新冠肺炎疫情。

文/《环球》杂志记者 刘秀玲

编辑/马琼

　　对许多英国人来说，走进街边的酒馆，点一杯啤酒，与三五好友谈笑风生，再配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再平常不过。

　　然而，作为英国人传统的社交和休闲场所，很多酒馆正面临生死攸关的威胁，飙升的能源账单可能让它们提前进入行业“寒冬”。

“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詹姆斯·斯金纳今年32岁，在英格兰西北部威勒尔市贝宾顿镇经营“玫瑰与王冠”酒馆。与5月相比，这家店的电费账单涨了近2倍。“我们原先的合同定价是每度电13.6便士（1便士约合0.08元人民币），合同5月到期，现在我们能拿到的最低价格是每度电37便士。”

　　实际用电量之外，英国电费账单还包括一项电力维护费用。这项费用包括将用户接入电网的服务费、电缆等设备维护费以及抄电表等所需费用，不同供应商的定价略有差异。斯金纳说，“玫瑰与王冠”酒馆支出的电力维护费已经从每天14便士涨到约40便士。

　　“这意味着我们的电费账单从1年大约9000英镑（1英镑约合8元人民币）涨到超过2.5万英镑，这还只是电费。”詹姆斯说。

　　英国的能源账单通常包括电费账单和燃气费账单。斯金纳8月从英国天然气公司获知，他的酒馆能拿到的最优惠价格是1年61667英镑。

　　与许多其他店主一样，斯金纳的现金储备已经在疫情期间耗尽，高企的能源价格让经营雪上加霜。“现在我们要还疫情期间的贷款，要交增值税，这些支出恰好在最不适合做生意的时候一起涌来。”

　　斯金纳正考虑停止销售贮藏啤酒，这样他可以停掉费电的冷却装置。这家酒馆将只供应桶装啤酒，这类啤酒冬季可窖藏储存。斯金纳还打算跟乡亲们要点多余的柴火，以供酒吧取暖用。

　　“我们面临的真正危险，是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我知道大部分小商户都面临这样的处境。”斯金纳说。

熟客喝不起酒

　　斯金纳的“玫瑰与王冠”酒馆算是眼下数千家英国酒馆中比较典型的一个。

　　英国《广告晨报》8月针对酒馆经营者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65%的调查对象表示能源账单翻番，30%的受访者表示账单涨幅超过200%，8%的受访者表示账单涨幅甚至达到500%，近80%的店主表示找不到办法填补能源支出的庞大缺口。

　　许多酒馆因此面临艰难抉择——或者涨价，或者裁减人手、缩短营业时间，甚至彻底关门。然而，在英国物价普遍飞涨的当下，涨价实非易事。

　　英国独立消费者组织“真麦芽啤酒运动”负责人汤姆·斯坦纳告诉《明星日报》：“可以肯定的是，你不可能把能源涨价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你不能一品脱（约半升）啤酒涨价500%。”目前，一品脱啤酒在英国售价约4英镑，如果涨价500%，需要卖到24英镑。

　　斯坦纳说，这一组织今年夏季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一半英国人认为已经无法负担一品脱啤酒。“对酒馆来说成本转嫁不可行，因为大家都不来酒馆喝酒了。”

　　英国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7月英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达10.1%，同比涨幅创40年来最高；8月CPI同比上涨9.9%，仍然维持较高水平。高通胀下，物价普遍大幅上涨，英国民众不得不勒紧腰带过日子。

　　凯里·德维利耶在伦敦南部拥有3家酒馆，她说，哪怕每品脱啤酒只涨20便士，也会对熟客造成影响。“许多（熟客）年纪大了，他们连负担自家取暖费都很难。”

　　另一家酒馆“红狮与太阳”的管理者詹姆斯·卡思伯森坦言，店里的客人已经减少。“我曾经在一天里见到3个老主顾吃午饭时要白水而不是啤酒，放在以前，这种情况可能一个月才碰到一次。”

行业“寒冬”已至

　　某种程度上，酒馆算是英国的一种文化符号。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哪怕是在一战、二战期间，英国酒馆都开门营业。疫情期间政府下令酒馆关门还是首次。

　　路透社援引一家英国房地产分析公司的数据报道，受封城等措施影响，去年英国有400多家酒馆倒闭。然而，对英国酒馆业来说，能源价格高企带来的经营困境甚至超过新冠肺炎疫情。

　　在英国酿酒企业卡尔斯伯格·马斯顿斯公司首席执行官保罗·戴维斯看来，英国啤酒业界目前面临的危机，“比过去几年新冠肺炎疫情封锁期间严峻得多”。

　　英国能源咨询机构“康沃尔洞察”公司发布的数据显示，与两年前相比，英国小商户的冬季能源供应合同价格平均上涨4至5倍；同一时期，英国天然气批发价上涨14倍。而且，由于酒馆多数是小企业，在与能源供应商谈判时，议价能力相对较低。更难的是，一些酒馆甚至无法与能源供应商续签合同，理由是这一行业被视为“高风险”行业。

　　除了能源涨价，英国酒馆还面临许多其他难题，比如酿酒原材料麦芽价格翻番，人工成本增加，以及啤酒制造过程中关键原料二氧化碳停产等。8月下旬，英国大型化肥生产商CF化肥公司宣布停产二氧化碳，这家公司每年生产的二氧化碳占到英国总需求的6成以上。

　　英国阿尔特斯集团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英格兰和威尔士的酒馆数量首次跌至4万家以下，比10年前减少超过7000家。

　　根据《广告晨报》上述调查，超过70%的酒馆经营者认为，除非政府施以援手，否则他们只能被迫关门。

苦等政府扶持

　　面对高涨的能源账单，英国政府为家庭用户设置能源价格上限，但该政策目前并不适用于商业用户。与家庭用户相比，商业用户能源账单涨幅更大。

　　英国连锁酒吧运营商“格林王”、酒馆旅店运营商约翰·威廉·利斯公司等英国6家最大的酒馆和酿酒公司8月30日向英国政府致公开信，呼吁政府采取紧急措施挽救酒馆业。

　　“格林王”公司首席执行官尼克·麦肯兹说：“如果政府不立即介入，支持酒馆业，今后酒馆可能无力支付账单，失业、关门也随之而来，这意味着我们在疫情期间为维持这一行业付出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英国啤酒与酒馆协会呼吁暂停向酒馆征税，同时引入能源限价措施，并为酒馆提供额外支持。英国能源市场监管机构天然气和电力市场办公室首席执行官乔纳森·布里尔利表示，英国新首相伊丽莎白·特拉斯必须立即采取措施，并且规模需要与危机程度相匹配。

　　特拉斯政府9月8日宣布紧急能源计划，规定自10月1日起的两年内，英国普通家庭年平均能源费用将控制在2500英镑以下。对企业用户，英国政府也将设置能源账单上限，为期6个月，这对酒馆业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不过，即便获得政府扶持，能源支出负担依然沉重，英国酒馆业今年寒冬无疑会很难熬。

来源：2022年10月5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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