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寻找“下一场战斗”的答案-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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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12/19 17:05:58
来源:人民空军

共同寻找“下一场战斗”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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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可能怎么打,就怎么设计演习

  从单个演习日到“72小时”持续作战

  西北戈壁,沙尘翻滚,一棵棵梭梭草迎风挺立。一场长达72小时的实兵对抗演习终于结束。

  来自空军地空导弹某旅的一支任务分队官兵,已经疲惫不堪。

  “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好好休息一下了。”看着这些衣服没脱就沉睡过去的战友,空军某训练基地导调员朱永峰有些心疼。

  有人说,导调员敲两行文书,部队就得折腾一晚上。“组织演习,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朱永峰,正是这场实兵对抗演习的导调员之一。

  “为了模拟实战环境,呈现战场的残酷,我们不得不让战友们‘脱层皮’,只有挺过这一关,才能更好走上未来战场。”他说。

  对任务分队而言,这次对抗可谓“步步惊心”——从机动途中开始,每个梯队都要应对侦察袭扰,每个作战单元都随时可能成为蓝方攻击的目标。

  蓝方平均数小时就发动一次攻击,所有行动“一步一变,随时调整”。

  朱永峰告诉记者:“如今,基地跳出单个演习日的思维模式,仗可能怎么打,就怎么设计演习。”

  未知条件下连续作战,参演部队官兵该如何应对?

  几年前,该基地曾向参演部队提出建设“轮替指挥班子”的建议。一次长时间连续对抗训练中,某旅旅长作为指挥员坚守战位,硬撑了对抗全程。结果,他们的成绩反而不如那些指挥员轮换休息的部队好。

  阶段讲评时,这名旅长说出心里话:“我是不放心‘轮替指挥班子’,总觉得他们还不成熟……”

  朱永峰反问:“如果这次演习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呢?打完一个波次并非万事大吉,部队必须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连续对抗,考验着参演部队的持续作战能力,更考验着导演部的持续导调能力。

  下任何一个导调文书前,导调员都要想到N种方法,甚至N+1种处置原则。他们要把自己设想成飞行员、营长、旅长等,不断换位思考。

  部队的“72小时”,对导调员而言则意味着N个“72小时”。有段时间,朱永峰每天睡眠仅4个小时,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战场态势。

  演习场上,应对同一个特情课目,10支参演部队可能有10种不同的处理方式。一次,导演部临时设计了这样一个突发情况:在参演部队机动路上,“敌机”突袭某指挥分队。按照以往惯例,这个指挥分队一般不作为蓝方打击的目标。

  结果,有的指挥分队灵活使用便携导弹,成功抗击,得以生存下来,进入下一个演习环节。

  有的指挥分队则很快被“打掉”,导致整支队伍直接出局。指挥员的脸瞬间黑了,说话都没了力气。

  当参演部队询问导演部设计这一特情有何依据时,朱永峰解释说:“对手不会只盯着导弹分队下手,很可能选择其他有价值的目标进行攻击。”

  现在,导演部通常从战损率、抗击率、任务完成率、体系贡献率来综合衡量任务分队的演习成绩,最终得分看的是团队整体表现。

  一次次对抗,导演部专挑部队“平时训练容易忽略的问题”设置特情,而参演部队也逐步学会看淡成绩,真正把演习当成研究打仗的过程。

  “共同寻找‘下一场战斗’的答案。”一名部队指挥员对朱永峰坦言,“哪怕通过对抗只弄明白一个问题,也是进步。否则,即使得了奖牌,也没有含金量。”

  答案,只能在战场上寻找

  从“不可能完成”到“千方百计去打”

  20年前,在中学操场上,朱永峰和同学们一起观看了一部纪录片,讲的是一支神秘部队“用竹竿子把敌机捅下来”。

  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不会想到,自己未来将成为这支神秘部队的一员。

  1962年,组建不久的中国空军地空导弹部队,一举击落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U-2高空侦察机,震惊全球。

  此后,年轻的空军地空导弹兵又先后击落4架U-2高空侦察机。指战员在实战中汲取经验教训,突破教令,开创“近快战法”,捍卫了祖国领空安全。

  朱永峰很喜欢一遍遍回顾前辈们当年打下U-2高空侦察机的故事。他认为,在未来战场上,曾经大放异彩的“近快战法”,虽然难以“一招鲜吃遍天”,但它背后蕴藏的那股不唯权威、实事求是、大胆革新、小心求索的创新精神,永远是锐不可当的“锋刃”。

  这是一名导调员眼中的“战斗力不等式”——近年来,朱永峰发现,参演部队的训练水平,已经普遍高于有关训练大纲的规定。然而,高于训练大纲的水平并不等于部队已经具备高水平的战斗力。

  按照实战化的导调要求,地导部队打靶的“窗口期”变短,难度增大。

  一次,朱永峰和参加演习评估的院校专家,就某新设课题进行讨论。看完导演部设计的课题后,专家却纷纷表示“无法评估”。一位专家甚至说:“这个课题的某些要求已经超越了装备的理论极限!”

  专家所言非虚。演习的前期阶段,部队确实没能完成预定拦截任务。有些官兵找到导演部说理:“装备都不具备这个能力,让我们如何做到?”

  朱永峰对参演部队的官兵使出激将法:“真打起仗来,敌人可不管我们具备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难道我们束手就擒吗?”

  接下来,这支参演部队的官兵全力以赴,千方百计去打,果然研究出一套新战法。一个月后,还是这支部队,在演习中成功抗击了难度更高的突击目标。

  担任导调员多年,朱永峰注意到一个变化:以前,演习前组织部队研讨交流时,大家最关注的是弹怎么打、打什么靶机、靶机什么性能。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官兵脑海中尚未彻底摆脱“演习就是打靶”的思想。而现在,每次演习前,大家已经明确,“实战要求的,想方设法也要干成;实战用不上的,坚决不干。”

  朱永峰为记者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

  如果把导演部组织演习比作“教小猫钓鱼”,那么以前的演习,好比把小猫领到河边,准备好工具,引导小猫按照步骤练习钓鱼,这个过程中会放些花蝴蝶干扰它。如今的演训活动,则好比直接把小猫扔到野外,什么都不管,让它自己去找河水、找工具,钓不上鱼就要饿死。

  演习,包含无数个未知数;而答案,只能在战场上寻找。

  部队的训练成果,也为新训练大纲的编修,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新依据。同时,不断进阶的演习内容也促使厂家持续升级换代相关装备。虽然装备外形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但“芯”越来越不一样……

  就这样,训练基地、院校、厂家、部队形成“四位一体”的闭环,为战斗力生成提供了新路径。

  这样的闭环,被朱永峰形容成一个“圆”:“我们一年能画一个‘圆’是基本任务,画两个‘圆’就更完美了。”

  “跳出兵种看战场”

 培塑全局思维、联合认知

  从“千里打游击”到“体系一张网”

  “对地面防空兵来说,抗击和生存必须兼顾!”

  朱永峰此话一出,引出了记者一个疑问:难道部队完成抗击任务不是最重要的吗?

  朱永峰告诉记者,这也是一些部队指挥员的误区。部队一定要辩证地看待抗击与生存,既不能盲目为了抗击敌人不计生死,失去威慑作用,也不能一味为了保存自己,白白丧失作战机会。

  一次对抗中,一支任务分队得知,蓝方配备了反辐射装备。为了保存自己,这支任务分队竟不敢开机。

  “其实,反辐射武器的打击条件非常苛刻,任务分队这样做大可不必。这件事启示我们,指挥员一定要研究装备、研究对手、研究战友。”朱永峰说。

  时代在变,部队也在变。朱永峰告诉记者,部队现在流行一句话,叫“跳出地空导弹兵,再看地空导弹兵”,说的是地面防空力量要“跳出兵种看战场”,培塑全局思维、联合认知。

  如今,地空导弹兵的对手显然已经不仅仅“来自空中”,继承“千里打游击”优良传统的同时,创新招法战法显得更为紧迫。

  有一年,某单位在该训练基地参加演习时,提出一个新战法,需要航空兵部队、地空导弹部队及装备厂家多方配合。基地领导得知情况后,觉得这个新战法很有价值,立刻召集部队官兵和院校专家,集中攻关,将这一新战法落实落地。如今,这个新战法已经在全空军推广开来。

  近年来,该基地积极探索“科学家+导调员”的模式组织演习,尝试将领域内专家集中起来,根据作战需求论证推演,再进行实兵检验,有效促进了作战新概念变成部队的实施行动。

  一次调研中,一名年轻飞行员对某行动的独特分析,刷新了朱永峰的认知:“除了精通飞行和航空兵战术,飞行员对防空系统的了解,超乎想象,颠覆了我脑海中的一些传统印象。”从此,朱永峰和战友尝试对联合防空的概念进行再定义,以飞行员的视角重新审视防空任务。

  以前,地面防空兵总把航空兵当敌人来研究。如今,他们努力“站在空中思考问题”。跳出地面后,他们才意识到,航空兵、雷达兵甚至特种兵,都是自己的队友。

  这些资源如何联合起来?朱永峰和战友不断探索推动“联合层级下沉”的思路方法,根据“任务包”来编组各力量要素。“我是谁不重要,我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干什么。”他说。

  一次,导演部设计的方案中,由地导某旅旅长作为任务编组指挥员,统筹航空兵力量。得知这一筹划,这名旅长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航空兵怎么会听我们地空导弹部队的指挥?”

  朱永峰耐心引导:“如果地面部队和航空兵部队一直局限在各自的小圈子里,寻求联合突破就是一句空话。”

  这名指挥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航空兵部队下了一个协调指令。没想到,仅1个小时后,航空兵部队就选调出包括领航、气象等专业的骨干。一天后,来自航空兵部队的4名骨干已到位,听令而行。

  这是导演部迈出的一小步,也是联合作战往深里走的一大步。随着他们与各军兵种的联系加深,更完善的体系构建方法和信息流转模式也初步建立。

【纠错】 【责任编辑:王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