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天,刚下火车,六安的骄阳立马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40度的高温炙烤着裸露的皮肤,大家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随后几天将与我们深度接触的城市。拖着行李,大家三三两两地走着,不知道未来,将会出现怎样的忙乱和考验。
关于新闻实践
从到达的第一天开始,我们每天的时间基本就被分为了三个板块:坐车、采访、写稿。早上七点多,迎着晨光走上车,前往不同的地点。到达后,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采访或者寻找采访对象。傍晚,回到住地,带着一天的记忆打开电脑,赶着每晚十点的截稿时间,尽快将思绪落笔为成形的文字。
每组每天提交四篇作品的硬性规定意味着,每人每天都要完成一份个人作品。这就像是悬在脑袋上的大本钟,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此行的重要目的——认识国情,实践锻炼。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务必要能够在紧凑的行程和有限的时间中完成高效率的采访,获得足够的信息,以便后期撰写。
而这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第一天,初来乍到的我们,还显得生疏,像无头苍蝇般,往往无法迅速找到合适的采访对象。还记得,第一天下午在皖西博物馆,大家围着讲解员听着关于馆藏物品和六安的历史。人群聚集在一起,提问困难,插话也困难。落在后面的同学,却发现了一位一直在旁边拍照的中年大姐。一位同学上去搭话,逐渐地,好几位同学都过来了。看到这位采访对象过于火热,其他同学开始寻找其他合适的对象。无师自通般,我们纷纷体会到群采的不现实,以及主动寻找采访对象的重要性。
在金寨县现代产业园采访企业管理人员。
一直随行的张耀钟师兄也给了我们很多建议。有时,我想采访一位对象而又碍于羞涩吞吞吐吐,师兄就会从过来人的角度,鼓励我大胆去提问。从寻找采访对象,到提问技巧,再到写稿角度等,许多实用而恳切的建议让我迅速地进入到了作为一个“记者”的状态中。
然而,即使通过采访收集到了完备的采访材料,要想在晚饭后的两个小时内完成一篇一千字起步的文章,也并非易事。很不好意思的是,直到调研的最后一天,我也没有按时在十点整交过稿。也许是拖延癌症,也许是下笔困难,无论原因如何,按时交稿成了每天最让我头疼的一件大事。对此,我也向同行的人民日报社曼老师请教过经验。曼老师宽慰我,这的确是一个紧张的行程安排,但却是对于一个新闻人的养成必不可少的锻炼。她提到人民日报的驻外记者,许多海外分社因种种客观条件的限制,往往是一两个人肩负起整个地区的报道任务。从培养线人,到采访、拍照、写稿,到校对、编辑,还要与国内外同行争取首发的时间,驻外记者需要在极其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庞大的任务,可以说是顶着压力高负荷工作。这种情况下,才真的是对记者的能力和效率的考验。我听后,既感佩又惭愧,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种认识本身,不就是国情调研对于我们新闻学子的意义之一吗?
关于认识国情
采制了中国新闻奖一等奖作品《皮里村蹲点日记》的记者何盈,曾用一句话表达了她心中的新闻人形象:“做一个裤腿上永远沾着泥巴的记者。”虽然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现在的记者有可能借助科技设备,待在编辑室里生产出深度新闻。但记录社会民情是记者责任的应有之义,完全足不出户、完全依靠数据和网络上的只言片语,又怎能写出贴合民情、打动人心的好稿。
这一路,周老师带着我们深入大别山腹地,感知这个曾经诞生红25军、培育了59位开国将军的地方的过去、变迁和未来。在社区服务站里采访,在新兴企业里听光伏发电带动脱贫的方法,在山路和村落间走走停停,在大量的人与事之间寻找能够落笔的线索。每晚带着稿子,与同学们一起等待周老师的点评,是一个既刺激又痛苦的过程。刺激在对周老师评价的期待,痛苦在对于尬文字的焦躁和自我怀疑。这个过程虽然辛苦,但却异常充实。
因为小时候和父亲生活在皖西,我曾经短暂停留过这个大别山腹地的革命老区,但对于它的认识从未像现在一样丰富而具体。这一趟,我听到了不少故事,有些很美,有些很忧伤。日光之下,从无新事,有的只是表达和未曾表达。如果说从前,我心中的金寨只是一个错过发展机遇、碍于地理劣势而没有得到充分发展的山区,那么几天下来,一个个金寨人、景象,那些被言说或从未得到表达的故事,那些或淳朴或复杂的个性,那些或笑或沉默的面孔,则成为我对它的新认识。
让我思考的另一点是,我们这趟的任务是深入基层、体察国情,但是什么是基层呢,难道我们自己不也是基层的一员?校园像一个象牙塔,让我们得以在一个构造好的安全环境里安心学习、自我成长,但也屏蔽了社会上更为复杂的一面。这让我们在与社会接触时,似乎有一层隔膜。因为没有太多实际经验,我们对于许多事情容易想当然,容易批评,又容易流于表面。但中国实在是个地域广博、复杂深刻的国家,从省到市到镇到乡到村,每一层的治理都涉及到许多复杂方面,又岂是我们仅仅坐在书斋、依靠二手甚至三手资料而做的浮浅思考又能完全理解的呢。
采访梅山镇图书馆馆长
此行,我真正理解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深刻含义。几天的行程,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吉光片羽,还有更复杂、更深刻的国情实景,等待我们去挖掘、感受和表达。我始终相信,纵使时间永远流逝,当下的价值却不会褪色。而这一路的收获,已经足够我回味了。(清华大学2016级国新班 袁烨)